努力活到退休吧

祝大家都能拿退休金

毒与光,我避之不及

改编,不一定有下文

社恐人民教师小元×社牛人民警察小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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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我远比毒贩还要躲躲藏藏不敢见光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题记


01

     “教师节快乐!”


     刚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,屏幕上方就弹出这么一条微信消息。这个时间段,必然没有小兔崽子敢给我发消息。那只能是同事们。


     点开微信,我看了两眼。居然是她。


     记录显示我们上次聊天是两个多月前,至于见面……


      还没想好说什么,对方又表示:“提前给你寄了点茶叶和口罩过去,但明天才到,别嫌弃哈。”


      按道理来说,今年她侄子恰巧成了我的学生,我应该坚守职业道德,像白天一样拒绝任何礼物。


      我回复:“谢谢,最近休息?”


      “现在就休,不休我就困死了,你也该睡了哈。”


      被夜猫子劝早睡的感觉很微妙。何况现在不算太晚。


      至于有些话什么时候说才不算晚,我不确定。毕竟我们这个年纪,属于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,偏偏赶上“蝙蝠时代”,一切都还艰难着,似乎没有尽头。


02

        我关了灯准备去睡觉,发现今晚月光把这小厅照得也挺亮,顿时想起来六年前她经常在宿舍“挑灯夜战”,以至于有时候我凌晨醒来看到一团月色,会误以为她竟然通宵学习。


        当时她表示自己珍惜生命,不可能本末倒置,还嚼着包子说:“你应该跟我说得唯美一点,那个什么吹灯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“吹灭读书灯,一身都是月?”


       “对对对!忽略我乱七八糟的床和你蹑手蹑脚捡被子,还是蛮美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也不知道我每天清晨蹑手蹑脚捡的是谁的被子。


       只能说互相尊重审美吧。那时候作为一名高三学生,她养着一盆多肉,偶尔摘点花花草草回来插在矿泉水瓶子里,周末会在宿舍里放自以为我听不懂的所谓资本主义小黄歌,去校门口买水果前化淡妆,信誓旦旦以后要养屁股圆润的柯基……其实除了课桌上该摆男明星腹肌照还是摆纸片人立绘这件事,我们几乎没有分歧。


       这一点分歧没多久就由于外力因素——那个明星被爆出家族产业涉黄、涉毒,自然而然消解。


       不过,明星的粉丝们大部分疯狂替他狡辩,或者陷入悲伤和自我怀疑,不可自拔。她是后者。


       说实话,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,可惜我不会安慰人,她也没有倾诉的意思。所以那几天看起来一切照旧,只是我们没有了语言交流。她知道我最厌恶这些明星。


       直到班主任提醒我交高考加分的材料,当着全班人的面,我有些生气,捏着笔回答“我不需要”。什么烈士子女加分,我听不得这几个字。


       下了课周围仍然有窃窃私语,我听见她在旁边小声地说:“对不起。”


       这能忍?刚平息的怒火又噌地往我头上冒。


      “真正该自责的还在卖惨,你把自己当成什么?你也为这个世界再添一份讽刺、丢一个脑子?”


      说完我就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冲,而且对方还是从小练跆拳道、得过市政府“见义勇为”奖的猛人。 


      于是我镇定自若(表面上),能屈能伸,后退一步,开始说一些没什么逻辑但比较温和的废话。


      “对不起。天涯何处无芳草,柳暗花明又一村,呃,过去就过去了,我们自己的生活本来就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去参加英语演讲赛都没这时候尴尬。幸好她没让我编完一段废话,及时伸出了能揍扁我的手。


       “吃饭去吧咱,对不起,吃完这顿保证您说话利索,我脑子也清醒。”


03

       “真的,我真傻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这话再配上她表情,很难不让我想到祥林嫂。不同的是她手里拿着一瓶冰可乐和一罐旺仔牛奶,那架势仿佛喝了几斤二锅头,但我们都很清醒。


       菜还没上桌,店里闹哄哄的,她把吸管拆好了和那罐旺仔牛奶一起递给我,又拿热水将碗碟冲洗一遍。


       时隔多年,这一顿饭的细节我都能在脑海里还原。因为后来的我们再也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坦诚相待。


       她喝了可乐,先说自己打小聪明,唯一干的傻事就是把骗子当偶像。


       “喜欢和信任都是真的,好几年了,我学吉他、学滑板还是因为他……谁知道那就是个骗子,吃着人血馒头长大!这不止是被骗的感觉,我觉得娱乐圈……嗯,我自己也有问题。想来想去,除了傻真的没什么好形容。”


       用甄嬛名句“错付了”来形容才比较贴切吧。


       接着她絮絮叨叨讲述了各种“聪明”事迹,让我见识了她童年生活的丰富多彩,脑补出一部人类个体进化史。


       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我们高三才走近。


       “可惜咱俩没早点认识!”她很惋惜。


      我摇摇头说:“早点认识那走不到一块。”


       她眉毛一挑,不可思议地问:“我以前没有魅力?”


       魅力自然是有,只不过……


       我解释说:“严格来讲,我们之前就算认识。中考完没几天,晚上你在人民广场玩滑板摔了一跤,也撞到了我打包的糖水,硬是赔了我两碗,还要送我回家。”


       她瞪大了眼睛。


       “高一军训,同一个连队,没认出我。你给大家分各种糖,发现我只拿了颗旺仔牛仔糖,就挑出来全给我。第二天还多送我一盒旺仔牛奶。”


       听到这里,她陷入了沉思。


       “后来你参加迎新晚会,加入滑板社、吉他社、学生会,搞活动……总之久闻大名,我们确实没走到一块。”


       其实这也不奇怪。长相普通又逃避社交,在别人眼里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,我一直没什么朋友。直到高三我们同桌又同寝……只能说缘分是很玄妙的东西吧?


       震惊过后,她叹了口气,胡说八道:“原来你现在主动对我好,不是因为进508那天对我一见钟情啊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嗯?”


      她信誓旦旦地竖起几根手指:“但凡听点八卦,你就知道离谱的不是我啊!连楼下理科第一名那个学霸都觉得你暗恋我!我也很冤枉!”


      好吧。她不光有点“海王”潜质,还自恋。上次听到那么离谱的八卦,还是大家说我表弟出柜那次。


      “别人不知道,我可清楚,咱俩相处是挺好,但距离感也不弱。这种差距不是说性格啊、学习成绩啊、家庭啊,是……态度。我觉得,你脑子里装满考点,心里几乎没什么真正在意的东西。”


       说得可精辟。我怀疑她偷偷去学了什么东西。


       “直到刚才,我才觉得你真实存在……这几天我一个人犯傻,没照顾到你,所以我说‘对不起’,那是作为朋友的道歉。”


       作为朋友的道歉。


       我复杂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,她话锋一转,落寞地表示:“我也承认,你的二次元纸片人赢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既然话题到了这里,情绪也到了,我就问:“你知道夏目友人帐么?”


       “知道知道!和我弟一起看过,那只猫又胖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猫咪老师越来越胖是事实,不是我想说的重点。


       她收敛了笑容,又开始胡思乱想,对我说:“不会吧,你可是我们班的希望!难道你也见到妖怪?”


       “妖魔鬼怪不是一直存在于人群之间么?”


       “好吧,我唯物主义的好同志,请继续说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其实也没什么好说。我没有夏目贵志特殊,只是遭遇有那么一点相似:经常转学、换地方住,一次次在新环境里被陌生人打量,各种生离死别见怪不怪,也时常怀念外婆。


      至于造成这一切的人——我那早已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的父母,相关记忆不多,我只能描述:“他们同行,单位不同,结局一样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她沉默了一下,把锅里的肉和虾捞出来分给我,问我之后真的只想做个中学老师吗。


        不然呢?我不可能“子承父业”。远离一切毒品相关,自己过安稳平淡的新生活,是我十几年来的目标。教育行业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。因为我没本事根除毒品问题,而教育小孩走正道是我力所能及的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她毫不留情地说:“之前传媒大学的师兄回来宣讲,你不是特地去听了吗,还在机房查了新闻系的资料。”


       那又怎样。容易成为焦点的,我都不能做。就像小时候不敢参加比赛,不敢上领奖台,不敢竞选班干……教师已经是我左思右想下决心做的最好选择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我怕死。”我只能这么回答。


        她又沉默了一下,说她也很怕死。


        鬼知道她到底怕不怕。她和班长一起报了省警院,一直到填完志愿才告诉我。女孩子可以各行各业发光发热,她想做警察就做警察吧,可她报警院的禁毒学专业是什么意思?!人生中难得长达三个月的假期,我们一天都没见面。     


04

        再气也没办法。就像她劝不了我放弃师范类专业,我也劝不了她放弃这个要命的专业。大学四年我们都在省城,偶尔花一个小时见一面吃顿饭,过年依然会一起回小城市,只是关系没有以前亲密。尤其是她宣称有了男朋友之后。


       小时候我痛恨过,我爸或者我妈既然选择了那个职业,就应该有不连累别人的觉悟。自己一腔热血,凭什么生我下来受苦还好意思说爱我?没有人是真心爱我。来来去去,都不值得。
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冷淡。


        我自己清楚,无论怎么努力学习、努力生活,有些阴影根本摆脱不了。似乎吸毒的人是我。


05

       大学毕业后我到更远的小城市里找了工作,自己租房子住。那些收养过我的亲戚们巴不得我远离,过年过节更不联系。只有表弟悄悄给我寄些年货节礼,宁阿姨热情邀请我去她家过年,我去过两次。


       朴素且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觉得自己能放下过去了。


      可我还是不敢照镜子。那张脸与父母七分相似,还留有一道疤痕。做梦我还能梦到自己走进车站/商场/菜市场时被毒贩认出然后再次挨打,或者梦到自己辛辛苦苦攒了钱去整容结果失败……


06

       教师节过后,经过深思熟虑,我戴好口罩、墨镜和帽子,准备带狗子回来。房子内外装有几个摄像头,各种防盗工具也都装了,我还是不敢放心。


       从楼梯往上走了两层,我才搭电梯下负一楼。电梯里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大叔,试图和我搭讪。


       我精神紧绷,以至于到了地下停车场还被电话铃声吓到。职业素养则使我接电话时镇定地打招呼:“您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好好好,你出门了吗?”


       是她。我松了口气。
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,你连了我的监控?”
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什么,我只是帮你装监控的守法公民啊!我在宠物店看到一只猫,想问你合不合眼缘,给你发微信你不回,才给你打电话的哈。”


       哦。我又乘电梯回到自己屋里,打开视频通话。她给我介绍一只漂亮乖巧的小猫,说名字都想好了,就叫“原则”。


       我不理解。


       她又说:“是‘元之筠’的元,‘宁欣哲’的‘哲’。”


06

       那只可怜的猫来到我身边没多久,这座小城新增一例病患,我所在的小区很快就被封锁。好几辆救护车开过来,其中一辆把那天遇到的大叔一家子接走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这意味着我是密切接触者?我打开手机,又摁灭屏幕。


      以往在新闻里才能看到的场面,竟然轮到我亲身经历了。离病痛或死亡那么近……


       一位医生恰好是我学生的家长。她叫我“元老师”,手都有点抖,可能是怕我已经传染了她的孩子。


       可这位医生开口说的是:“元老师,你放心,有什么事请相信我们。我女儿还等着你回去上课呢。”


       做完核酸检测,我把厨房检查了一遍,庆幸自己平时就有屯粮的习惯。


       好不容易成熟的表弟很快给我打了个电话,比我还着急,但安慰方式仍然很欠揍:“别怕啊!你那么小心一社恐宅女,本来就过得跟隔离似的,下楼买酱油就差没穿防护服了,见到熟人都站几米远,一转身就狂喷酒精,指定没事!菩萨保佑你,阿门!”


       “少造谣吧你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女人,不必假装坚强。你那边缺啥不?虽然快递进不去,我看过几天有没有捐物资的渠道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“得了,只要不停水电,我饿不死。”


       该说不说,当天下午就停了电。没有电,无事可做。我用煤气灶煮了不能过夜的蔬菜和肉,客厅里有风力发电的备用小灯,就着那点光吃晚饭。


       微信群不断冒出消息。恐慌情绪在黑夜里蔓延。我快速滑过,除了各种抱怨和猜测,还有求助。宝妈们询问谁家出奶粉、尿布、卫生巾之类的物品。有人指责她们“连这个都不知道准备”。


      我再点了一次自己储存的各种东西,决定原价出售一半卫生巾和矿泉水,放在房门口。有人爽快拿了东西付款,有人诉苦讲价,这还能理解,离谱的是有人想让我白送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原则,你说这是什么世道?小地方的普通教师能有多少工资,我还欠着助学贷款呢,在职研究生也不是白读,每个月扣除房租水电伙食费,还有两个家庭困难的女生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“喵……”


     唉,小猫懂什么呢。


     导师、学生、同事以及宁阿姨发消息问候,我回复“谢谢关心,我没事”,准备上床睡觉,她打了视频电话来。


     “我刚下班,看到新闻……”她人还在公安局,面前一桶泡面还没开,神情紧张。


     我将详细情况告诉她,她脸色一下变得很苍白。


     “别多想,我加强针都打了。万一感染也死不了吧,除非又是很厉害的变异毒株?再万一死了也没关系。”


     事实证明我真不会安慰人。她听了立刻火冒三丈,恨不得顺着网线过来喷火。


     “你又说这种话!”


     我做好又被警察同志教育的准备,她只是生气地吼了这么一句,居然哭了。要知道这个人实习期骨折进医院都没哭。


     谁懂!应该哭的是我吧。于是我拿包纸巾过来,陪着默默流泪。


     她一看就止住了眼泪,慌里慌张地安慰我。


     这一晚是听着电话睡着的。第二天中午才醒,完全忘了她说过什么。


07

       核酸检测报告显示阴性。但继续封锁。视频聊天也不能聊一整天,我已经闲得拟了几份试题、写了半篇论文,小兔崽子知道了都劝我发展业余爱好。


       宁阿姨时不时给我分享练字、养猫、做菜的视频,我只学了前两种。


        周六,这一天宣布解封,我在备课,宁阿姨又给我发了一个视频,标题名为“震惊!中式婚礼还能这样办”。


       我看完之后波澜不惊,寻思宁阿姨是想暗示我帮忙催女儿结婚,就转发给了宁警官。让她结去吧。


       宁阿姨紧接着发了条语音:“小元,你看怎么样?”


      挺好的。我多打了一个“呀”字回复这位长辈。


      宁警官回我:“老妈给你看的?”


      确实。不愧是母女。


      宁阿姨又说:“你觉得好就行,我给你们推荐一家靠谱的婚庆公司,办过的都说好!”


      what?!本人都快把不婚不育搞事业写脑门上了……


      我违心地回:“那您先给小宁推荐嘛,我等着参加。”


      宁阿姨高兴地说“好好好”。


     过了一会儿,可怜的小宁给我打电话,说订了明天的动车票过来看望我,又沉默了一下,飞快地问:“我确认一下妈说你同意了细节让我去沟通?”


    我同意了个什么!


08

    中式婚礼的事是误会。可她宣称我接受了她的表白,所以宁阿姨那么积极。


    表白?接受?这比吸毒明星复出被粉丝骂还稀奇。


    我说:“醒醒,你是公务员,我也在体制内。”


    “这个问题,你自己说低调点就没事。”


    我说:“可我不仅是要低调,我这辈子都见不得光。我既怕光,也怕黑,是个懦弱的怪人。”


    “小同志,我也不在太阳底下,我的工作是让更多人放心晒太阳,我的私心是老了还和你一起晒太阳。”


      我想了想,只能说:“那我年龄比你小,个子比你矮,寿命很可能比你短,性格差劲,出门社恐,回家自闭……目前在还债,除了五险一金和那点工资,身无长物。对了,我还是女的!”


     最后一句让她笑了半天。


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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