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卷3 冰雪】第十一章 灵魂恶臭
最近忙着改论文初稿和别的事情
好几天不更了应该还没被忘记吧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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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，不会要下雨吧。”
几百骑兵出了拒北关，尚未到达羊角坡，几道春雷响彻天际。李艺彤勒马停住，抬头看乌云压顶，预感大雨将至，便叫一个参将带数十骑先快马加鞭去羊角坡看看情况。
万丽娜叫众人将预备的雨披先拿出来，也给李艺彤打了伞，问要不要改期。
原定露天会盟，既然变天，进帐篷里谈也不是不行。只不过，这样突如其来的不祥之兆，李艺彤心里也有点疙瘩，只说:“等等看吧。”
不一会儿，参将回报，达也为首的主和派已经到齐，并且扎了好几百顶帐篷，应该够用，如果大将军介怀，也可以改期。
李艺彤顿时脸就拉了下来:“什么意思，策勒他们没来？”
“回大将军，达也说大王子尚未痊愈，来得有些慢，已经去催过了。”
最好别搞什么幺蛾子。李艺彤思索片刻，叫参将再去传话:人就算全都能挤进帐篷里避雨，马可没地方躲，何况外面还打雷，干脆改个地方，请那些北元人到神武卫大营来谈。
“回拒北关！”李艺彤一声令下，几百骑兵调转马头，中间让出一条道开，等他和万丽娜、冯思佳、宋昕冉穿到队列前面，才一起赶回拒北关。
大雨倾盆，差点被浇了个透。站在瞭望塔上等了片刻，李艺彤隐约望见自己的部属和北元人奔驰过来，总共不到五百骑，想必策勒那小子肯定拿天气当了借口，拖延不来。看来今天是成不了事了。
无奈，李艺彤抖了抖身上的雨水，吩咐道:“开关，我亲自下去迎接。今天就先请他们歇歇脚吧。”
果然，北元来的权贵只有达也和几个万户。他们按照约定，每人只带了一百骑兵，以及预备好的酒肉、礼品、帐篷等物。李艺彤一边心疼神武卫剩余粮草、一边算计着怎么敲一笔回来，嘴上和他们互相嘘寒问暖，假装为老可汗逝世而伤心，又哀叹老可汗有个不孝子，东拉西扯，等雨停了便大大方方领他们回营。
“好会说啊。”宋昕冉对李艺彤赞叹不已。
不止李艺彤，时不时帮腔的冯思佳已经嗓子冒烟，把水壶喝空了，宋昕冉见状，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她，也夸了她几句。
“别把自己搞哑了。”万丽娜哭笑不得，回到军营后自己动手煮了一锅雪梨汤，分给几个人喝。
李艺彤接了一碗喝完，又嗑起瓜子，思考还要不要“分而治之”。朝廷原本打算顺势把北元一分为二，一东一西各册封一个王，也就是策勒、达也……
黑沉沉的夜里，狮子山简陋的行辕内，马玉灵将锦衣卫战绩一一记录在册，又来回数了几次，确认无误，便向杨冰怡汇报。
“各处共计斩杀冰原妖兽三百二十二只，其中飞禽二十二只，走兽三百只。除雪糯虫外，收缴妖心丹九十七枚，待事后上交。”
杨冰怡才和各派修士联络完，听了马玉灵辛苦整理的结果，表情并未有丝毫放松，点头道：“辛苦了。交战第一天，不比各派差。你和甜甜换一下，休息去吧。”
马玉灵依言收好笔墨文簿，站起来准备去后面叫醒田姝丽，犹豫一下，还是问道：“才第一天，加上各派的已经过一千了吧？妖兽数量比预想的多，我们还是很缺人……”
继续伏案写字的杨冰怡抬眼看她，耐心说：“我知道，由淼醒了，恢复得也快，你想帮她说话是吧？她一个人一把火，斩杀妖兽难以计数，保下几千里疆土，给我们争取了时间，已经是毋庸置疑的头等功臣。”
不不不。比起功劳，由淼更在乎的是这次有可能一举消除千年妖患的大好机会，她不想错过。更何况，没病没灾的彭嘉敏、赵天杨也被留在了北都暗卫，她们都很纳闷。马玉灵赶忙表示没有帮自己人抢功的意思，只是想给同袍争取历练，解释到一半就被杨冰怡打断：“那我就跟你说了，不让她们上，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。”
能越过杨冰怡下决断，马玉灵想了想，以为是朝廷，更加愤愤不平，还想问为什么，杨冰怡笑了，直接动手把她人撵去休息，还调侃道：“就朝廷能说服我了？你姐真是私下白夸你了，和傻瓜睡觉去吧！”
可能是莫名其妙挨了骂，在后面休息的田姝丽、郝婧怡醒了，换马玉灵去休息。
“说谁傻瓜？”郝婧怡兴师问罪。当然，是只有她一个人的“师”，田姝丽还睡眼惺忪呢。要不是看杨冰怡兢兢业业忙到现在，指定一个人也给骂回去。
“略略，谁认谁傻。”杨冰怡几步跑开，收敛神色，继续埋头苦干。
“铁人呢，不歇一会儿？”郝婧怡还是去倒了水，给杨冰怡也递一杯。
“谢谢。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天亮，我得赶紧部署下一步。”
杨冰怡所言不虚。随着段艺璇等人离开大漠，她所率领的锦衣卫也要尽快向前推进。天一亮，就得立即开拨，赶往下一个暂驻点，继续清剿妖兽。稍微慢一点，恐怕那几位勇士就变成了死士。
“水水！”王睿琦忽然从外面探头进来，顿了一下，通报道：“青山宗的人要见你。”
“谁？”杨冰怡微微眯眼，以为青山宗又出了什么事，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，强打精神，叫郝婧怡和田姝丽也准备招待客人。
王睿琦支支吾吾，最后还是说出了冯晓菲和汪佳翎。
杨冰怡拍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，最后露出疑似冯思佳的笑容，略带责怪道：“也是我们的人，干嘛不直接请进来？让人家等……”
好好好。王睿琦马上认了，连说两声“我的错”就跑出去把冯晓菲和汪佳翎带进来。
她俩并未着青山宗内门弟子装束，风尘仆仆的，进来瞧见杨冰怡双眼布满红血丝，不免怔住。虽说阔别多年，其实上次锦衣卫指挥使与各派长老议事时就见了一面，只是没机会深谈。看来现在也不适合深谈。
“一直没休息？”汪佳翎先开了口。
杨冰怡回过神来，摇了摇头，端着笑容招呼她俩坐，只说这里简陋、招待不周等等。这些废话她也不想说，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。田姝丽第一次看她这么怪。
“你很辛苦……”冯晓菲也干巴巴地说着废话，五味杂陈。到底隔了些年月，眼前的杨冰怡与她记忆中的有差异。
“还好吧，人嘛。”杨冰怡目光与她相碰，又立即移开了，假意转身去接郝婧怡端来的茶盘。郝婧怡客气地让了一下，最终没让杨冰怡接，只是给她机会抬手擦掉了眼眶里的泪水。
冯晓菲和汪佳翎道了谢，面对滚烫的茶水和杨冰怡的背影，一时又是无言。幸好杨冰怡很快就平复了，打破僵局，向她们介绍了郝婧怡和田姝丽，问她们最近怎么样、凌晨回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。
冯晓菲听杨冰怡用的词仍然是“回来”，没把她们当外人，自己便也有点难过，勉强说道：“现在我们也不是青山宗弟子了。”
“嗯？”
自从由淼等人被袭击，带队的冯晓菲、汪佳翎虽有过错，不至于重罚，已经受过长老训诫，事情算翻篇了。现在她俩一起被青山宗除名，是因为另一件事。
“青山宗要撤走？！”杨冰怡大惊失色，不自觉向前倾斜，希望自己听到的只是玩笑话。青山宗长老白天还和她商量战事呢！这种时候突然退出，人族的胜算可就大打折扣……
“对。听长老的意思，好像是收到了风声，有别的什么得罪不起，就要宗门明哲保身。”
难道青山宗长老也知道了炎灵宗背后还有龙宫支持？可赵佳蕊已经让他爹上报天庭，有什么好怕。杨冰怡脸色彻底冷了下来，向郝婧怡道：“青山宗自诩正道领袖，就这么背信弃义，做贼似地偷偷撤退？”
正道人士向来要脸，讲究名正言顺，青山宗这次决定突然撤退，其实也找了个借口。据冯晓菲、汪佳翎所知，长老们准备放出风声，说现在的锦衣卫“私藏冰玉、养寇自重”，纯粹是为了给自己攒功劳、立威名，拉各派来做垫脚的。杨冰怡听完差点就气晕过去。毫无疑问，这一旦传出去，锦衣卫变成了孤军奋战，很可能还要面临各派的反攻倒算，可谓四面楚歌。更重要的是，“怀璧其罪”，修仙界杀人夺宝的事屡见不鲜，段艺璇她们恐怕更难成功了。
顾不上追究谁泄露了冰玉的消息，杨冰怡被郝婧怡扶起来，立刻做了决定，通过通灵阵告诉段艺璇她们，并叫各处锦衣卫值夜的确认青山宗是否离开，自己则马上去和各派长老或掌门联络。
“我和你去。”郝婧怡不放心一天一夜没歇过的杨冰怡，赶紧拿了刀跟着她。
杨冰怡没反对，嘱咐田姝丽一句“天亮前我没回来就让马玉灵顶上”，转身看了看同样满脸担忧的冯晓菲和汪佳翎，语气缓和一些，抬手往地图上某一点虚虚一指，说：“陈琳那边缺人，不介意的话我和她说一声。要是想回来，或者去别的衙门，之后我好写本举荐。不想也没关系……律楼随时欢迎你们，我也是。”
“……”冯晓菲忍不住伸手抱了她一下。
垃圾。杨冰怡暗暗骂了一声，感觉到肩膀衣裳湿润，心里紧绷的弦却一下子放松了，不禁向汪佳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，和她握了握手，轻快道：“完事了再一起回去看看吧。我先去砍人。”
“去砍人？”出了门，有个王睿琦信以为然，对扛着刀大摇大摆的杨冰怡很是迷惑。
“气势，懂不懂。”杨冰怡说着，获得郝婧怡一个白眼。
收敛不符合身份的气焰，杨冰怡开始盘算冰玉的事如何走漏风声。除了她自己，至少宋昕冉、段艺璇、王晓佳、赵佳蕊、沈梦瑶都是知情者，这些人明知事关重大，应该守得住秘密才对啊。
事实上，连老实人王晓佳都守口如瓶，根本没人泄密。有心人根据冰原妖兽的动向和锦衣卫的部署，已经猜出了冰玉大概在谁手上。
天亮后，永固山下，得到沈梦瑶准许，宁轲和赵天杨出了营寨，随着人流进入北都城。与城外不同，城内仍是热闹繁华，早市刚刚开启，已是人来人往。
“土豆！”宁轲叫住自己那只上蹿下跳的猫，一把薅起来，威胁道，“学学得意，这可是前朝旧都，弄坏东西就拿你抵押了啊。”
得意乖乖窝在赵天杨怀里，看着土豆挨训。没消停一会儿，两只猫突然一起炸毛，朝后面一阵叫。
“小心。”赵天杨麻溜转身，一步挡在宁轲面前。
“诶，有话好说。”仅有一步之遥，仅穿着白色中衣的张怀瑾笑着说了一句，一指弹开赵天杨的匕首，手指压根没碰到匕首。本该在她身边的所有行人与商铺也瞬间消失，化为一片空白。
赵天杨立即明白，这恐怕和沈小爱她们的遭遇一模一样。狡猾的狐狸终于自己露出了尾巴，证实了罪行。
宁轲不可置信，暗暗捏紧了袖子里藏着的一个木雕彩漆的小塔——郝婧怡的法宝，内有乾坤，外形可大可小，本该关押着张怀瑾、刘姝贤。离开永固山之前，杨冰怡左思右想，悄悄将它移交给了宁轲。因为宁轲失去灵力，绝对没法私放罪犯，叛党应该也不会关注她。
然而，并没有人千方百计来救张怀瑾，竟是她自己突破封印逃了出来。这就难办了。连郝婧怡加四位指挥使的印记都能打破，必然不只是往日展现给众人的实力。
本来，前面岔路口向右转个弯走几十步就是北都暗卫所在院落。要走到那里，现在是个难题。
“没想到是你。有句话说得好，聪明反被聪明误啊……”
显然，张怀瑾很意外，也挺得意，正想笑呢，宁轲却冷不丁接上一句:“我也没想到你造反都是个孤狼，搞半天还得自己越狱。”
张怀瑾哼了一声，回嘴道:“你想不到的多着呢，瞧不起谁。”
宁轲实诚道:“没有，现在我干不过你。”
知道就好。张怀瑾白她一眼，看在往日情分上，还是说:“元微之多情，尚且说什么‘半缘修道半缘君’。我们这些修士，真正求索大道，也有人挂怀。听说陈雨孜也跟段艺璇去了，你很希望她平平安安回来吧？之后仙凡异路，不得长久，你也不甘心吧？”
又是威胁又是暗示帮忙修复灵脉。宁轲琢磨一下，真诚反问:“听起来不错，但我对你有什么用？”
好问题。张怀瑾把差点脱口而出的“没用”二字咽回去，好脾气地换了个说法，表示自己还是希望多个朋友的，然后话锋一转，对一直保持戒备的赵天杨说:“我也期望人才得到重用。李太白诗云‘天生我材必有用’，可惜，历朝历代不乏怀才不遇者，以为有知遇之恩吧，人家却是‘不问苍生问鬼神’。”
好嘛，赵天杨聚精会神，想听张怀瑾接下来会给自己画什么样的饼充饥，宁轲却恼了，不满道:“她是人才，我是你拿女人来威胁的朋友？”
行，一视同仁也可以。张怀瑾面不改色，继续侃侃而谈，假装不经意间提起程戈，将她在辽东如何经商说了个大概，语气很是惋惜。
赵天杨越听脸色越差，怒气比宁轲更盛。程戈走得远远的，虽然千般不舍，至少过上了不用再担惊受怕的舒坦日子，怎么能被牵连！张怀瑾竟然早就监视了她，还拿她做筹码！
以牙还牙、以眼还眼，赵天杨没好气道:“如果我没猜错，你一位朋友还在我们手里。”
外面的对话被刘姝贤听得一清二楚。她没和张怀瑾一起越狱，袖手旁观了好一会儿，知道赵天杨、宁轲八成会拼命，自己干脆继续躺着默诵心经。
“滚出来，刘姝贤。就我跑了，你留下来也清白不了。”张怀瑾在外面催促道。
“我可打不过啊出去，我惜命。”刘姝贤坦诚相对。
“用不着你动手，死懒鬼。”张怀瑾骂道。
刘姝贤欣然接受，麻溜地爬起来，按张怀瑾教的闭目捏了个诀，眨眼间挪到张怀瑾身边，又迅速往大树后边一躲，等着看她牛皮吹破，不行了自己再上。
宁轲从善如流，学着刘姝贤，又后退一步，免得碍事。土豆、得意感觉到敌意陡增，顿时凶相毕露，猫毛和尾巴竖起，叫声惊人，体形也变得更为庞大，几乎挡住了张怀瑾视线。
嗬，以一当三。刘姝贤这才发现有两只灵兽在场，暗道不妙，却见张怀瑾不动如山，微笑道：“还是好好考虑吧，在我的领域内，谁也奈何不了我。奉劝一句，别自尽，这和上次不一样。”
说罢，张怀瑾、刘姝贤都消失在眼前，只余一片白茫茫。两人两猫，相顾无言。
“又要干什么？”重新回到人间，刘姝贤伸了伸腰，边走边打量真实的繁华街市，确认了自己身处北都城内。
张怀瑾仍然笑着往北都暗卫方向慢悠悠走去，轻声反问道：“你猜猜看，我要放‘同党’出狱，还是杀人灭口？”
冯薪朵、黄婷婷、陈俊羽都暂时关押在北都暗卫的地牢里。陈俊羽还好，把牢房收拾了一下，正吃着牢饭，还叫狱卒多给几两米饭。黄婷婷自从被收进铜葫芦，一直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，隔着一堵墙骂骂咧咧。只有冯薪朵受了重伤，还在昏睡中。
刘姝贤挑眉，不接张怀瑾的话，又问:“要是大哥还在呢，你照样拨弄？”
张怀瑾停下脚步，眼神冰冷，盯着刘姝贤，回答道:“那位公主，亡国前刚烈、俭约、无辜的是她，亡国后不择手段的也是她。我救她一命，没有别的用意。”
“……”
作为前燕国中书令的智囊，当时张怀瑾心有不忍，救了被迫和亲、宁死不屈的公主，助她逃到南洋，或许从那以后确实没有什么联络。她走火入魔，看来并不是张怀瑾干的事。
刘姝贤想了想，等到张怀瑾酝酿这些阴谋诡计的时候，还是利用了那位公主啊。
“我也没别的意思，哪天你想玩我，提前说一声。”刘姝贤怀着悲壮的心情，向张怀瑾抛了个媚眼。
张怀瑾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像往常那样骂她几句，表示“成大事者不贪美色”。
“你爱贪不贪。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，不知道几天了，能不能先洗个澡？”
爱干净的刘姝贤已经无法忍受，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连灵魂都是恶臭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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